第268章
有個男人站在窗戶裡,面無表情,像一尊雕塑,靜靜地看着她。
許靜安靜靜地回望過去。
看不清臉,隻能看到面色異常蒼白的一團,那是特别驚悚的蒼白。
隔着褐茶色的玻璃,她感覺到重重寒意,竄上四肢百骸,像一坨冰塊,插進心髒。
風聲“嘶嘶”的,瞬間将她拉回那年。
風比現在更厲害,在窗戶上盤旋着,順着窗戶的縫隙嗚咽着鑽進屋子,她當時頭疼欲裂。
他不發瘋的時候看起來人畜無害,脆弱又可憐,發瘋的時候......低着頭,壓着眉毛,睜着一雙猩紅的眸子,就那樣死死地盯着你。
快八年了,他經曆過更多陰暗的内心世界,會不會比以前更加變态、更加瘋狂?
跟一個正常人,你可以講理,跟一個瘋子,哪有理可講?
外婆和老師都說,不要恃強淩弱,看到有需要幫助的人,能幫就幫。
她出于憐憫,用計幫宋祖旸趕走那幫混混,把遍體鱗傷的他送到醫院。
她隻是順手做了一件好事,沒想到給自己招來那麼大的禍事。
少女時候的她,蠢而不自知,經曆過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後,她不會再出手。
有什麼比小舅舅的健康更重要呢?
許靜安靜靜地看着那個黑色窗戶,與玻璃後面的人對峙着,過了一會,她慢慢轉身,攔了輛出租車,離開那棟讓她感覺窒息的别墅。
她回到酒店,将門反鎖,把窗簾拉得密不透光,在房間裡睡了個天昏地暗。
這一睡就是三個多小時,醒來時已是晚上七點。
她打開床頭燈,看着溫暖的燈光投射出來的光影,竟出奇的平靜。
當年捅了宋祖旸兩刀,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流着眼淚,“媽媽,你怎麼也這麼對我?”
那分明是雙少年的眼睛,眼神清澈明亮,看起來怯怯的,和後來他陷入瘋狂時那個面容猙獰的人,完全就是兩個人。
可他們同時住在一個身體裡。
警察把小舅舅擡出去後,送到最近的醫院。
那瘋子一刀捅在他肚子上,一刀捅在他腿上,被擡出去的時候,小舅舅已經陷入昏迷。
休克搶救,他輸了很多袋皿,才撿回一條命。
他的腰椎被嚴重撞擊,醫生做了緊急手術,給他保住了一點點神經。
宋家威脅她出具諒解書,她還收到了宋祖旸的死亡威脅,一幫師兄師姐們輪流守在醫院,十幾天後,小舅舅才真正脫離死亡危險。
宋家勢力強大,她是鬥不過的,是外婆的學生和明城劇團聯合起來,集體給明城警方施壓,才讓這個案子得以正常審判。
那時她驚得像隻老鼠,宋家買她翻供,宋祖旸買她的命,那個瘋子就是傷好進了監獄,還放言300萬買她的命。
小舅舅出ICU後,她找陶行舟求邱玲幫她和小舅舅逃出明城。
邱玲把她叫過去,說可以幫她,但要她遠離陶行舟。
許靜安将小舅舅送到他朋友的城市,繼續治傷,而她去了雁城。
兩年後,等明城這邊的危險解除,她偷偷将坐上輪椅的小舅舅送回明城。
頭兩年裡,許靜安經常做噩夢,鼻子裡全是擺脫不了的皿腥味。
那瘋子被關在監獄裡倒沒那麼可怕,可她知道,他出來後一定會來找自己。
隻有她變得強大,才有能力在他找到她時,将他反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