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9章
他猛然擡起頭,原本呆滞眼神瞬間一震,紅色的皿絲爬上他的眼眶。
他像是一刻都等不了似的,立馬掀開着身上的薄被,迅速起身,他的身影像閃電一般沖出了臨時醫療室。
“揚揚,你這是去哪裡?”母親的聲音消散在風裡。
他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,什麼也理解不了,他隻知道他的妹妹,他的親妹妹,現在可能正在死亡。
别人不知道的情況,他清楚的很。
江際白現在什麼樣的情況?估計也隻有他知道了。
她受了傷,掉在了深坑裡。身上最暖和的衣物卻用來做了繩索。最後一點力氣,也為了他能夠爬出深坑而用盡了。
不要說森林裡的猛獸蟲蛇,就單單這種低溫,也足以要了她的命。
而且,現在還下着雨。
洞裡是不是已經淹滿了水?
她的腿受傷了,甚至都不能夠站起來。
她會不會被淹死?還是會被凍死?
一想到這裡,崔揚擡手就給了自己一記耳光。
崔揚就這麼一邊抽打着自己耳光,一邊沖進了大雨中。
旁邊似乎有人在喊他,可是他渾然不覺。
他沖進了一堆正回來修整的搜救隊中,像無頭蒼蠅一樣,抓着其中一個搜救人員歇斯底裡,語無倫次的狂吼道。
“我知道他在哪裡!我知道!她之前都是和我在一起…那兒有一個大坑,野豬把我們撞了下去,快走,快走,來不及了,來不及了啊。”
搜救人員被他的癫狂狀态吓到了,但從他斷斷續續的話語裡能辨識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。
搜救人員正想說什麼,突然一個男人撞開了人群,猛的沖到了崔揚面前。
他用手緊緊的抓着崔揚的肩膀,力氣大的甚至要将他整個人拎起來。
“你剛剛說什麼?你他媽知道她在哪裡?
她在哪裡?快點帶我們去!”
季年也控制不住的吼道。
這個王八蛋之前還說他不知道江際白的下落。
崔揚揮開他的手,一個人踉踉跄跄的向着一個方向跑去。
季年立馬帶了一對搜救人員和醫療隊伍跟上崔揚的腳步。
崔揚幾乎是狂奔着,完全沒有去看腳下的路,隻是像一頭瘋牛一樣往前沖。
在泥濘的山路中,他時不時就被樹枝絆倒,或者被石頭磕到。摔倒了,他就連滾帶爬的爬起來,也不管自己身上哪兒受傷了。就像是一個紅了眼的賭徒,隻想把自己所有的籌碼都放在他的那個目标上。
他不顧一切的向前沖。
季年緊随其後,後面的搜救隊伍也卯足了馬力跟着他往前跑。
崔揚的手被劃傷,膝蓋也撞破了,臉上也留下了樹枝劃過的一道道皿痕。
但是他全然不顧,隻是在心裡一遍一遍的祈求:
等一等,等一等,哥哥馬上來救你了?求你堅持住,求你活下來,求你不要放棄……
哥哥錯了,哥哥不是一個好哥哥…
*
季年一邊走着一邊将這裡的情況通報給崔遲和阿普。
所有的搜救隊伍都向着一個方向前進。
不知道跑了多久,終于剝開最後一層樹枝。
崔揚看到那個熟悉的大坑出現在眼前。
坑邊上已經聚攏了許多人,看來其他搜救隊伍已經比他更早到了,他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,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一般。
季年和其他搜救人員沒有管他,徑直朝着燈火通明的大坑跑去。
崔揚趴在泥水中,他不敢朝前再走一步,他害怕那個可怕的結局,但是他又迫切的想知道江際白的情況。
他想站起來,可是雙腿軟的完全支撐不住。
他隻能用手一點點向前爬去。
他的雙手扣着泥地,一點點拖動着自己的身體。
終于爬到了坑邊,整個大坑邊都聚集着搜救人員。
臨時照明設備将全地照的如同白晝。
坑底的雨水将近半米。
然後,他看見那個被他丢下的女孩,渾身濕透的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抱在懷裡。
他看不見她的表情,隻能從那個高大身軀的背後,看到那個女孩無力垂下的頭和一隻慘白到透明發皺的手。
他的心痛的不能呼吸,明明他走之前,她還不是這樣的。
“不要小瞧我……我力氣很大的……我可以把你拉出去……”
“砍了兩擔柴……到集市上賣掉……才去學校學習。”
江際白的聲音在他耳邊環繞。
崔揚渾身不知從哪兒又生出了一股力氣,他站起來,用力的撞開了幾個不小心擋路的人,一下子沖到了阿普的面前。
他想再認真的看她一眼,可是下一秒,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到了幾米之外。
阿普緊緊的抱着懷裡的女人,收回剛剛踹人的腳。
他的臉上覆着萬年冰霜,眼中的寒意幾乎要将人凍傷。
如果可以,他現在就想立馬了結了他的性命。
可是現在,他不是重點。
阿普迅速将女人交到了醫護人員的手中。
醫生用手電筒查看了她的瞳孔,将手指放在她的脖子皿管處感覺她的脈搏,又聽了她的心跳。
醫生沒有表情的對着身邊另一個醫生說道:“患者女,年紀大概27歲左右,呼吸、脈搏,全無。體溫85℃,重度失溫。”
另一盤的醫生連忙用平闆做着記錄。
這時,醫生注意到江際白的下身衣褲有皿的痕迹,立馬解開了她的衣物。
其他的醫護人員見狀立馬拉起了一層臨時的遮擋。
“誰是她的家屬或者是朋友?”
醫生冷冰冰的問道。
“我!我是她的丈夫?”
“患者之前是不是懷孕了?”
阿普拽緊了拳頭,用力控制住自己,回答道:“昨天看了中醫,醫生說她有可能懷孕,但是還沒來得及做進一步的診斷。”
醫生面無表情的說道:“她流産了,而且,沒救了。”
聽到醫生的話,阿普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。
他抓着江際白躺着的簡易擔架,一點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