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刻,種師道就如同一個旗杆,垂直地立在城樓之上。
他目光所向,并非城内哪熊熊燃起的戰火,而是逐漸露出魚肚白的東邊。
“快日出了。可惜啊,老夫是見不到了。”
說話間,種師道緩緩轉身。
他那張蒼老的臉上,見不到絲毫的慌亂。
他從自己腰間,拔出一把樸實無華的佩刀,遞到副将手中。
“這把刀所以我征戰幾十年,殺敵無數。”
“它是我的功勳所在,也是我等兒郎的人心所向!”
“你将這把刀送給武植,告訴他,民心所向,天下所望!”
長安城内随處可見的火焰,已經将種師道那布滿皺紋的老臉,映照的通紅。
火焰所帶來的氣流,更是将種師道的衣袂吹得烈烈風響!
副将從種師道那蒼老的臉上,看到的是濃濃的剛毅和深深的決然!
“将軍,您跟我們一起走吧!”
副駕單季雙手抱拳,對着種師道跪了下去,他身後一排排一叢叢士兵整整齊齊下跪異口同聲。
“将軍,要走一起走!”
看着眼前,衆人突然放聲大笑。
“爾等都是這亂世的英豪,而我,老矣!”
“就讓老夫再為大宋做最後一件事情吧!”
話音落下。
又有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從城樓之下跑了上來。
“報告将軍,前鋒營已經潰敗,他們來了!”
種師道同時擡頭,他的目光沿着眼前這一條寬闊的朱雀大街,朝着前方眺望。
這一刻,種師道突然放聲大笑。
随着爽朗的笑聲,種師道突然就從那高高的城樓上一躍而下,在他的下方有一批駿馬奔馳而來。
種師道穩穩落在駿馬之上,身後一支騎兵沿着朱雀大街,朝着長安皇城舊址疾奔而去。
當年黃巢帶兵殺入長安,一把火,将富麗堂皇的皇宮,以及雄偉壯闊的長安燒成了一片廢墟!
此後的幾百年裡,大唐帝國昔日輝煌盡數埋在塵埃底下。
唐人的驕傲,也随着時間的流逝,逐漸被人淡忘。
長安還是長安,隻不過早已經物非人非。
眼前的這些,都隻是後人在他原有的基礎之上重新建造。
唯獨不變的,是平躺開闊的朱雀大街!
種師道帶着兩千鐵騎在這朱雀大街上飛奔,居然一點都不覺得擁擠。
不多時,前方就出現了烏壓壓的人群。
和種師道一樣,這是一批騎兵!
但不同的是,這些騎兵各個身披重甲,武裝到了牙齒!
哪怕他們坐下的駿馬,也披上的重甲。
他們通體黑色,全身包裹在重甲之中。
他們一言不發,但身上所釋放出來的殺氣凝聚在一起,令人心肝膽寒!
面對着眼前,這如同山峰一樣伫立,予人凜然殺氣的騎兵。
種師道不由得兩眼真大,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呐喊:“明光黑甲精騎!?”
當年秦王李世民,率領明光黑甲軍南征北戰,為建立大唐帝國立下赫赫功勳。
這些精兵有着一個非常明顯的特征,就是身上穿着大唐精制“明光铠”。
所過之處橫屍遍野,所向披靡!
時隔幾百年後,誰都沒有想到,居然會在這如今已經被宋王朝近乎遺忘的古代都城,見到如此可怕的軍隊。
此時,唐王朝太極宮舊址的朱雀門門樓之上,一個身穿金色甲胄的年輕男子傲然而立。
他雙手握着寶劍,杵着宮門斑駁的石磚,目光如炬。